吴充实：老妈，老爸什么时候回来？

钱烨：快回来了吧，你先摆着，做完这道菜，我就出来。

吴充实（兴奋地）：爸你回来啦！

吴子男（冷冷地）：充实你给我坐下。

吴充实（迟疑着）：爸，你这是……？

吴子男（突然暴怒）：我叫你坐下！我刚从你们老师那里过来，你倒是跟我说说最近在干嘛？

吴充实（怔住）：爸，你别急啊。

吴子男：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十三分数学怎么考的啊！倒数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不会？哦我还问你呢，那个陈式微是谁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够本事了可以养家糊口结婚生子了？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去趟云南西藏就叫生活了，完美永远只是假象，一地鸡毛才是生活的常态！

吴充实（突然激动）：爸！你凭什么这么说呀？我和陈式微是真爱，是你根本不懂爱！还有...还有我年轻有点幻想怎么了？我讨厌学习这些枯燥的东西，我想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也有错吗？爸你年轻时候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吗？

吴子男：够了，闭嘴！

吴充实：爸，我看是你没有经历过青春，所以你根本不懂！

 

润吉：哎，我说贾狐，你这计算公式靠谱吗？

贾狐：润吉莫要疑惑，老夫所算之人，必定是铁打的女主。

润吉：诶那赶紧给咱子男和小路算一把呗，看看他们在一起的概率？

这时充实从方才房门走出来，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突然被一根橡皮筋击中。

吴充实：啊，什么情况？（扫视周遭的环境，打量了自己的穿着发现自己着上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衣服）

润吉：诶充实来了。充实快过来！贾狐正在给咱子男和小路算在一起的概率呢？你也来看看。

吴充实（自说自话）：啊啊！子男不是我老爸吗？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个打扮？（对润吉）同学请问这里是哪里？今年是哪一年？

润吉：你睡了一觉睡迷糊了？（假作正经地）这位同学你好，今天是1989年12月25日。这里是著名的溪涧中学，欢迎光临。

吴充实：1989年？

润吉：哎呀，好了好了，不陪你扯了，快过来看。

见充实仍迟疑，便上前将他拉倒子男身边坐下。

贾狐（突然）：噫吁兮!满分，妙哉，妙哉呀！

润吉：我就说嘛，你看人小路，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还多才多艺哩。跟咱子男最般配了，你说是吧，子男？

吴子男害羞地挠挠头不说话。

吴充实（意识到什么急的站了起来）：小路是谁呀？哦，你们说的是钱烨，是钱烨吧？

贾狐：非也，小路乃小路，钱烨乃人称小龅牙也。小龅牙默不闻名，缘何你又提及她了？

吴充实：哎，爸！

众：哎。

吴充实：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吴充实（对着子男）：爸！你不能喜欢小路啊，你该喜欢钱烨，就是那个小龅牙啊！你要是喜欢小路，那就没我了呀！

润吉（嫌弃地）：你叫爸也没用，人家是真爱，你懂什么叫真爱吗？

吴充实：我…我……

润吉：现在的孩子啊只会给函数求个导，却不会导自己的人生啊。子男，人长得沧桑没关系，只要你跟着我的套路走，准能行

吴充实（思索片刻）：可是...可是我看你不但不懂怎么求导，连人生也不懂。怎么和国产青春片一样矫情？简直匪夷所思呀。爸，哦不，子男，你听着，你将来的经历会告诉你，即使你真正找到所谓的完美伴侣，也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幸福生活的！

贾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吴子男：啊呀好了，别吵了。今儿不是圣诞节吗，大家到我家去过吧？

润吉，贾狐（慌忙摇手）：不了吧，我今晚有事。

吴充实：那我去的。

润吉（偷偷凑到充实身边）：会很无聊的，他老爸啊，超严肃的。

吴充实：不，我想去看看。看看我的爸爸，和我爸爸的爸爸。

 

吴辛（木讷的，边给两人夹菜）：来，吃点。恩多吃点。

吴子男（一阵安静后）：爸，昨天家长会去了吗？

吴辛（低头）：恩，去了。

吴子男：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吴辛：没什么，挺好的。

吴子男（又一阵沉默后）：今年冬天可真冷啊。

吴辛：是啊。但愿...但愿咱们的西蓝花还能应季吧。

吴子男：最近西蓝花好卖吗?

吴辛：你...你就不要管这些了。你只要好好念书就行了。

吴子男（叹了口气）：哦对了，爸，过两天学校有文艺演出《十佳歌手》，我要去唱歌，你会不会来看我？

吴辛（稍稍犹豫）：不，不了吧。最近田里还有事，而且你看我一个乡下人，我也不懂……

吴子男（话音未落，放下了筷子，生气地）：爸，这大冬天田里能有什么事？

吴辛：最近田里刮了大风，咱们的大棚被吹飞了。

吴子男：爸，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我？难道我还不如那几棵西蓝花？我也怕冷啊！

吴子男转身冲出了家门，吴充实一齐冲了出去。吴辛呆呆的怔在那儿。

灯光暗。外头的狗叫着不停，风不停地吹着，簌簌的响。子男一路跑到了湖边的芦苇荡中。

吴充实（追上去拉子男）：子男，子男，别跑了。

吴子男（怒吼着一把将充实推倒在地，自己在摔在了地上）：不要你管！

吴子男（在地上蜷缩起来抽泣）：对不起……充实，你说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吴充实（起来走到子男身边）：怎么会呐，哪里有父亲不关心儿子的？何况你是这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了。

吴子男：我哪里会不知道！我知道妈走了以后，他也痛。所以我可以忍着一年到头只吃一样的菜，我可以冬天只穿单薄的衣服。我也不愿意看到他没日没夜地在田里干活…但我还是个孩子啊！我不奢求童话一样的生活，我就要求他一点关心就这么难吗？

吴充实：子男，咱不聊这个，咱聊点别的吧。子男，你将来想做一个怎样的父亲？

吴子男：我想，如果我是一个爸爸，我会带着我的孩子一起长大，我会陪他打篮球，我会带他他想去的一切地方。我会尽力去引向他去向一条真正幸福的路，即便这其中他会误解我，但我想他终归有一天会有所应答的，他会知道我是深深爱着他的。你说，他会应答吗？

吴充实：放心吧，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曹姨：子男，子男，子男你在哪？

曹姨：子男可找到你了，快跟我一块儿回去。

吴子男：不要，曹姨。

曹姨：子男，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爸爸都快急哭了，快跟我一块走啊。

吴子男：曹姨，你就别骗我了。家里进了贼他都那样慢慢悠悠您也不是没见过，怎么会担心呐。

曹姨：子男啊，你信回曹姨，你爸真的急的都快哭了。子男啊，村里人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妈不在了，你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对不起你爸爸。可你爸爸也很爱你呀，他也想每天给你做热乎乎的早餐，下雨天到学校门口去等。

吴子男：可是，他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起过，从来就没有过。

曹姨：子男啊，你爸也经常跟我们说的，他说自己文化程度低，见识也少，他是不想限制你，更不想给你平添麻烦啊，他想做的是让你能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吴子男：曹姨，谢谢你。

曹姨：谢什么呀。

吴子男：谢谢你能在我爸最孤单的时候，真正陪着他。

曹姨：好了好了，子男，你爸在着急呐！我们快回去吧。

 

吴辛：子男，子男。

吴子男：爸，对不起。

吴辛（突然哭泣）：子男，你不要说了，是爸...是爸对不起你。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爸爸……如果是妈妈，她会天天陪着你，天冷了，妈妈会叮嘱你多加点儿衣服。爸爸啊，爸爸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是妈妈，你就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和别的孩子一样受到爱护，能吃到很多好吃的，生病了也不用独自一人承担那份痛苦。

吴子男（和吴辛相拥）：爸，我想通了，我原本以为我已经真正的长大，但事实上，我不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究竟什么才能让你真正地感到快乐。我真是太幼稚了，对不起。哦，对了。爸，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太自私了，你跟曹姨过吧。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能有人真正陪着你。好了，爸。今天圣诞节，世上只有我们俩了，我们就是彼此的圣诞老人。

吴充实（在一旁）：爸爸是我们的超人，但是超人也会有没电的时候。他想让你过得更好，守住的，是那最后的那一丝自尊。（看看相拥的父子俩）还有啊，这世界上最好哄的，就是家人了吧。这生活啊，可能带着某种委屈、不甘和伤心，但是还有那些被人们称之为爱的东西。不是万能药，却能抚慰一切。我想通了，我觉得我可以回去了。 

 

吴充实：爸，爸，对不起。

吴子男：充实呀，爸昨天想了一下，爸说的也不对。你的想法呐，爸明白。我们的文化里面的确是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们往往也在教授着一些错误的东西，但爸想告诉你，一个人只有真正的强大，才能去说这种文化不好，我们不要它。一个人真正享受青春的前提，是你真正拥有享受她的资本。

吴充实：爸，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可能我们觉得生活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但其实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像素里；可能我们觉得浓墨重彩才是生活的主旋律，但其实那些令人厌恶乏味的小事，才是生活的主旋律。每一天只有一种颜色。我们只有过好每一个今天才能真正地快乐起来。

吴子男：说得很有腔调嘛，哎，想回来啊这生活，生死离别，经年累月，以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不知道，真正的告别比你想象得更加漫长。可是啊，我原本以为叶子掉了就完了，可是我忘了有你啊，叶子掉了之后，会结果子的。（忽然沉默严肃起来）不过，充实啊，你会不会觉得爸爸的青春特别没用啊……

吴充实：……

贾狐：子男，是我，贾狐贾某人呀。

吴子男：哎，贾总，你好。

贾狐：咱们溪涧中学，有个同学聚会，你准备准备，出个节目啊。

吴子男：唉，不了不了，老了，现在哪里还行啊。况且我还要陪我儿子呢，不去了。

吴充实：爸，去吧，好吗？能上一次台不是你年轻时候一直的梦想吗？爸，我陪你一起去吧!

吴子男（迟疑片刻）：好！我去，贾狐,我这就去准备！（跑下台）小龅牙！快给我一身像样的衣服，我要和儿子去唱歌。

吴充实（一人在台中）：叶子掉了些不用怕，果子知道怎么应答。况且，我也想真正的看一下，年轻那如泰山一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