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闻翼老师和她的孩子们在一起

　　■本报记者 王频

　　18岁那年，成绩优异的她原本可以顺利进入重点高中，3年后报考理想的大学，开启新的人生大门，可她却选择了一条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之路——就读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从事特殊教育事业。此后10余年里，她用无悔的青春和无私的爱心滋养着一株株残缺的幼苗，换来了特殊孩子的点滴成长和家长脸上那一抹幸福的微笑。她就是“江苏好人”、江苏省师德先进个人、江苏“最美教师”，宿迁市宿城区启智学校教师高闻翼。

　　梦寐以求的“特教梦”

　　高闻翼的母亲是一位“老特教”，把大半生都献给了特教事业。高闻翼小的时候，母亲工作繁忙，常常带着她到任教的聋哑学校上课。在学校里，高闻翼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聋哑儿童没有父母陪伴、独自到食堂打饭的情景，心里万分难过：“妈妈，把家里的饭菜带给他们吃吧，他们太可怜了。”从此，在母亲的鼓励下，她时常把好玩的、好吃的与聋哑儿童分享，和他们一起玩耍。也正是从那时起，高闻翼幼小的心田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长大后要做像母亲一样的特教老师。

　　尽管亲戚和家人反对，但在母亲的支持下，高闻翼坚持在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完成了5年学业，毕业后成为了滨海县特殊教育学校的一名教师。

　　2007年11月，宿迁市宿城区筹建全市唯一一所专门招收智碍儿童的特殊教育学校——宿城区启智学校。上级部门从全区紧急抽调8名普通教育教师参与筹建期的过渡教学工作，但仅仅几天时间，很多专业教学问题暴露出来，学校亟需补充专业特教教师。高闻翼接到紧急通知：3天内到启智学校报到。

　　然而，这时候高闻翼正在休产假，孩子才一个多月大……“教育局这么急着通知我，肯定是学校亟需教师！”高闻翼着急起来。“不行，你身体还很虚弱，只要你向教育局领导说明情况，他们肯定会同意等到3个月后再去的！”丈夫急忙阻拦。

　　但高闻翼下定了决心，她说服丈夫和婆婆，强忍着初为人母却要母女分离的不舍，硬是给宝宝断了奶，并连夜把孩子送到远在盐城的母亲家喂养，而后又踏着夜色匆匆赶回了宿迁。

　　启智学校建校之初挂靠在宿城区河滨中心小学，仅教学楼的其中一层划分给学校使用，3间教室和几张陈旧的桌椅就是学校的全部设施。报名时，一个孩子用手擦抹着不时流着口水的嘴巴，突然一个喷嚏，口水、鼻涕打得高闻翼满脸都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孩子又伸手将她面前的报名材料撕成了碎片；另一个孩子到教室后，见到其他小朋友伸手就打人，高闻翼见状连忙上前弯腰劝说，结果孩子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拳，疼得她不知所措……

　　一天下来，高闻翼的新衣服上抹满了孩子的口水、鼻涕，看着破旧的教室，她的心瞬间凉透了，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和环境吗？可想到家长们充满渴求和信任的眼神，她重新鼓起勇气和干劲：既然来了，我就不走了！这一干，就是10年。

　　“高老师……好！”

　　启智学校招收的是智障儿童，学生年龄不一，个体差异明显，教育难度可想而知。拿教学生认字来说，一个简单的字或一句平常的问候语，往往要教上几十遍、上百遍。不仅如此，特教教师还得帮助孩子穿衣、洗脸，照顾他们吃饭、睡觉、上厕所……机械地重复、琐碎的事务，常人无法想象。即便如此，在高闻翼眼中，特教教师改变的不仅仅是残疾孩子的命运，更为一个个家庭带去了希望。

　　16岁的健健已经一米六了，可他的智力仍停留在幼儿阶段。一次，高闻翼正在上课，健健皱着眉头红着脸，嘴里不停地喊着“高老师……高老师……”“健健，怎么了？”高闻翼走上前去，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原来健健大便失禁了。她赶忙请助教老师接着组织教学，自己则带着健健到淋浴室帮他清洗身体，换好衣服，又把换下的衣裤洗净。可当俩人刚回到教室，健健又开始不停地喊着“高老师……高老师……”高闻翼吃了一惊，难道又大小便失禁了？

　　“高老师……好！高老师……好！”健健不停地喊着。孩子嗫嚅半天，原来只为说这句话。这一刻，高闻翼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特教教师不仅要身兼数职，还必须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掌握一些病情的急救知识，因为他们有时要和死神作殊死“赛跑”。

　　一天，高闻翼经过四年级教室的窗口，教室内几名学生围成一圈，嘴里“呜呜啊啊”地对着地上指手画脚。直觉告诉高闻翼，一定出事了。她赶忙上前一看：小国连同椅子摔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脸色铁青，浑身剧烈抽搐，这是癫痫的发作症状。高闻翼迅速扶住小国的头部，把孩子平稳放好，一边解开小国的上衣，让他保持呼吸通畅，一边用课本塞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在抽搐中咬到自己的舌头。

　　待病情稍稍平稳了些，高闻翼马上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突然，小国浑身抖动得更厉害了，乱摇着头甩掉了课本，咬伤的嘴角冒出的白沫出现了血色。危急关头，高闻翼用一只手卡在小国的嘴里，另一只手按住他的人中位置再次进行紧急救治。

　　由于道路施工，救护车近半个小时才到达。其间，小国多次发作，高闻翼卡在小国嘴里的手指冒出了鲜血，但她一声不吭。等到小国被抬上救护车，她手指上的血迹都已经干了，双臂和腿脚也已经麻木。经过近3个小时的抢救，小国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虽说有惊无险，但高闻翼还是放心不下。她了解到小国只要体温超过38度就极易犯病。自那以后，她每天都提醒班主任为小国量体温，并时刻注意观察他的精神状态。

　　“孩子的进步是我最大的欣慰”

　　启智学校成立10年来，学生由刚开始的几人增加到现在的七八十人，高闻翼对每一个孩子的家庭情况都了如指掌。为了让这些生活相对封闭的孩子未来能更好地融入社会，高闻翼主动联系社会上的爱心基地，让他们通过实践接触社会、体验生活。为了改善部分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生活状态，她经常利用节假日跑企业，游说老板奉献爱心。受益孩子的家长们得知后备受感动，纷纷表示感谢。“孩子们的进步就是我最大的欣慰。”高闻翼说。

　　在一次学校艺术节上，所有节目结束后，家长们陆陆续续带着孩子离场，只有扬扬的妈妈坐在位子上不停地哭泣。平复心情后，扬扬妈妈激动地对高闻翼说：“高老师，扬扬开口说话了……扬扬他……他会喊妈妈啦！”

　　扬扬属于中度智力残疾，天生有语言障碍，听得见声音却不会开口说话，平时总是用手和别人简单比划着交流。对此，高闻翼和几名教师一起为他量身定制个人语言康复计划。经过4年的训练和矫治，扬扬渐渐能从喉咙中发出声音，偶尔也能说出单个字或词语。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妈妈”让高闻翼满心欢喜，“他以后一定还会说得更多、更好”。

　　“每个孩子都应该被宠爱，他们是我们的未来。同一天空底下相关怀，这就是最好的未来……”艺术节上，孩子们和着歌声翩翩起舞，那懵懂的表情和不太协调的动作却足以让高闻翼泪湿了眼眶。正如这首歌唱的那样，高闻翼为每一个特殊的孩子创造着“最好的未来”，不止这10年，还有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