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烟雨,几阵竹风,一地落红。早闻都梁阁的樱花大有长路西去,樱花万里的盛景,便一学孔老夫子:“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共邀几个好友一同奔赴与春天的约会。
风乍起,裹挟着樱花浅浅地掠过我们的周遭。那细密的花瓣,小小的,圆圆的,渗着淡淡的粉。樱花径边,落英遍地。偶有花瓣留恋衣襟,发间,掌心里,不去轻拂开,就这么任伊落着。我们相视而笑,在最美的年纪里,信步看一场花事,抒最真挚的感情。
恰逢一对新人在拍结婚照,白纱落地,层层叠叠,连微醺的日光都在婚纱的周围卷起时光中翩跹的页脚,被轻笼上一层圣洁的意味。
那大概是每一个女孩都曾做的梦,一袭白衫,一棵樱花树下,与此生的爱人携手前行。穿上婚纱的她应该是此生最幸福也最美好的时刻。
呐,这时,我们是不是可以合时宜地让一让,把最美的角度和最绚烂的景色留给他们。退让一旁,即是对他最美的祝福。生活中能不能又少一点漠然?张晓风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以爱众生的态度来对待生活,安静地等着别人取完景再前行,是一种礼貌, 也是出门在外道德修养的体现。
觅得一知音,合鸣至老。
正这样在内心里默默地给予最美的祝福,却看到了一幕景,为了拍出樱花雨的效果,摄影师竟然让人去手摇樱花树。
是的,手摇樱花树的花雨是很美,足够浪漫也足够诗意,可那不正是用人为的破坏来改变了自然的美。
风起,花落,香随风去。当樱花随风飘舞,在细碎零落间泛着深深浅浅的粉,那才是最自然的美好,那才是最美好的自然。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样的流萤,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星星,是多久没有再仔仔细细地一看再看?繁复的灯光,绚烂的霓虹已经照亮了整个城市,夜如白昼,这种人为的灯光彻底颠覆了自然。
唐时的风景至如今已经残落到这般光景。那甘泉水汨汨泠冷之声,那老北京的鸽哨,那蝉声沉落,不都随着人类的污染,大型的捕杀而销声匿迹了。绿色出游,不留下每一个脚步的痕迹。不破坏即最美的保护。
以前看王开岭的《古典之殇》,总是疑问为何是“殇”而不是“伤”?
如今,才渐渐明白:
古典之殇,乃一国之大殇,民族之大殇。
岂非一人之伤心,伤感可以说尽的。
人类要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锦绣河山,鹏程万里。整个中国的山水就如画卷一般,一点点地铺呈,一点点地展现眼前。
用脚去丈量每一份土地,而不是车辗,用心描绘每一幅风景,而不是镌刻痕迹。 《暮光之城》里说:“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离死亡更近一步。”那是贝拉对爱德华的爱,那如今又是否可以引申为人类对自然的愧怍呢?
樱花总是在凋零飘散的刹那,带来惊心动魄的美,有着不可一世的悲伤。那是种凄凉的美,美得让人心生哀伤,疼痛如绞,记忆犹新。
人为科技的凉意与自然无尽的美好碰撞时,当环境变得芜杂,生物都已灭绝时,当每个人都只能机械麻木地工作时,我们何以活着?何以存在?
我想,这并不应该仅仅是文明旅游的小事,更是深层次的人何以存在的探索,更是人为与自然的抗衡。
人与自然比邻而居,遂得以常常看风景。
看风景岂不是看灵魂?
《二十四诗品》典雅中如是说:“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如淡菊。书之年华,其曰可读。”
文明,绿色,环保,都凝成“自然”。而自然亦如书,其曰可读。
(江苏省盱眙中学 指导老师:张居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