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授知识、训练智力、涵养美德,文明的延续与更新在于教师薪火相传。昨天是第30个教师节,我们邀请5位从事不同种类教育的老师们,畅谈他们的从教生涯、教育理想,回忆那些让他们的职业熠熠生辉的人们——前辈们、同事们、学生们。
“经师”与“人师”
俞香顺 (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霍英东青年教师奖获得者)
今年9月10日是第30个教师节,我在“东方最美丽的校园”中也呆了足足25年。25年前我入读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谈凤梁校长在开学典礼上做师范教育报告,旨在端正我们的专业思想。他说的一句话大意是:许多工作是重复、枯燥的,而教师是同学生打交道,工作对象是活生生、变化的,所以工作永远是新鲜的。这句话当时对我确实起到“端正”之效。师范生是准教师,教师节也“与有荣焉”;后来我读研、留校,成了这个节日的“主人翁”。
“庆祝”是教师节题中应有之义,从自我庆祝到学生庆祝、从学校庆祝到社会庆祝、从民间庆祝到官方庆祝,教师节从一个行业节日演变成全民节日。庆祝方式多样,“意味”更是各殊,比如商家往往借机推出种种促销、让利之举。近年来,每逢教师节,在“庆祝”的喧闹、浮华之后,我萧然独处,“缅怀”与“自省”成为我私人的两个主题。
先说“缅怀”。在成长之路上,我得到过很多老师的帮助,帮助最大的莫过于郁炳隆与顾福生两位先生。两人先后于2008年、2009年谢世,我在博客上都有长文缅怀,这里只能聊记数语。顾福生先生是我的硕士生导师,一位“恂恂如鄙人”的老书生,木讷少词、朴实无华,指点我的学业、关心我的生活。2005年我的一部学术著作出版,需要书号费。我在后记中写道:“7月7日早晨,大雨滂沱,我与顾老师相遇;打过照面之后,顾老师又折回头,问我有没有钱,他可以借给我。”后来我买房,他又主动倾囊相助。顾老师真是“教书匠”,热爱教书,退休后在老年大学、民办学院上课;许多诗词爱好者将习作寄给他,他不厌其烦地修改。郁炳隆先生是江苏教育界名人,长期担任高考语文阅卷组组长;我做过他3年秘书,可以说是“私淑”于他。郁老师人情练达、谈笑风生,但不世故,本质上也是书生。我是他众多后辈中的普通一位,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能够在他晚年近距离地接触他。胡颂平在《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中说,胡适很像《论语》中的孔子,胡适对他的影响,如“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我聆听郁老师教诲、亲见郁老师行事,这两个词也恰适合描述他对我的影响。郁炳隆和顾福生两位先生是至交。郁老师是12月25日去世,这是西方的“圣诞节”;顾老师是9月28日去世,这是孔子的诞辰,有人倡议将这天设为教师节。是不是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在我心目中,两人都是一生热爱教育、热爱学生的好老师,接近于“圣人”,所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再说“自省”。我踏上教师岗位之后,一直受到郁、顾两位老师的熏陶,我也以他们为榜样。古代有“经师”与“人师”之分,“经师易遇,人师难遭”,就是说,传授知识的老师容易遇到,为人师表的老师很难遇到。郁、顾两位不仅是“经师”,更是“人师”。他们那一代高校教师很多是“述而不作”,不像我们今天动辄多少论文、专著。两位老师不止一次对我说,我们是教师,不是专业科研人员,教书才是第一位的。我以“经师”与“人师”的标准自省,只能说“经师”勉强达到,“人师”距离遥远。这其中有很多原因,殊难缕述。中国教育已经成为全民议题,目前的高校评估体系,普遍重科研、轻教学,“著书立说”在“教书育人”之上;科研成果可以量化,成为硬指标。最近清华大学人事制度规定,讲师、副教授如在规定时间内学术成果不足以提高职称,应自行走人,即“非升即走”,后来调整为“非升即转”。今年4月,清华大学决定不再续聘外文系讲师方艳华,之后收到来自世界各地毕业生50多封、4万余字的请愿书,希望将“因全身心投入课堂教学,导致科研成果不足”的方老师留在教学岗位。方艳华事件不是孤例。这种制度下,自然是“经师易遇,人师难遭”。我也未能超然,这些年在科研上的投入明显多于教学,往往忘却了两位恩师的叮咛;在教师节这天我提醒自己“不忘初心”。话又说回来,“经师”就那么容易产生吗?“经师”应该从青年教师中脱颖而出,但许多青年教师汲汲奔波于生计,焦虑、自卑。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廉思在《工蜂——中国高校青年教师调查报告》中把这种状况称为“自我认知下行”。在他发出的5138份调查问卷中,36%认为自己属于“中下层”,13.7%认为自己处于“底层”。“工蜂”族年均收入不足5万元,只有10%的人能突破7万元。谋生尚且不易,沉潜学术、将自己锻造为“经师”殊非易事。
今年教师节如往年一样热闹。在这一天,我更愿心香一瓣,默默缅怀;陋室一隅,静静自省。
点亮对未来的向往
王敏 (南京市建宁中学教师)
建宁中学是江苏省唯一一所教育转化“困难学生”、工读性质的、普教体系的学校,学生是一群“可爱、可惜、可塑”的孩子,每个孩子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也都有令人惋惜的故事,比普通中学的孩子更需要关注、关怀。
大多数到建宁来的孩子,都不被原来的学校、老师和同学所欢迎,没有自信,没有存在感,更不用说集体荣誉感,所以很多孩子会逃课、逃学。但在建宁工作多年,我一直坚信,每个孩子都有闪光点,教师的作用首先是挖掘这些闪光点,点亮孩子们的自信和对未来的向往。
许同学刚来时,发现玩的时间严重不足,就开始逃课、逃学,混网吧、酒吧。一次,他逃学去网吧,我用其他学生的QQ加了他,成功套出他在哪里。我赶到网吧,他先发现了我,我就去后门守着,终于截住了他。另一次,他逃学去酒吧打工,我走访了几天,找到他所在的酒吧,遭到酒吧保安阻挠,费尽周折才把他带回学校。有了几次逃学被抓的经历,这孩子反侦察能力明显提高。又一次逃学,他主动联系我,说在南湖公园约到其他逃学的孩子,让我去抓,其实他和别人约定在迈皋桥见。根据种种线索,我分析他是虚晃一枪,于是将计就计,约他晚上去南湖公园,实际我去了迈皋桥地铁站。等了两个小时,那熊孩子慢腾腾地晃出来,一见我,怔住了……每次逃学,我都能找到他,他心服口服,再也不跑了。而每次和他谈话,我都站在他的角度,让他感到被关心,感到平等与被尊重。距离拉近后,我发现他喜欢唱歌,嗓音不错,于是校内比赛、校外表演,我都推荐他参加,还陪他练歌。慢慢地,他对学校产生了归属感,有了自信,学校各项汇演都积极去做主持人,和父母的关系也改善了,初中毕业前入了团。现在,小许在一家护肤品连锁店工作,主管说,小伙子认真负责,不错!
吕同学的父母在他小学4年级时去外地工作,至今没回来探望过他。他在南京与奶奶相依为命,在班里少言寡语,与同学关系紧张,遇事易激动。后来,奶奶因病回老家,留下他独自生活。一次寒假返校前下大雪,他家很远,我想他不方便拿被子等生活用品,就开车去接他。对我来说这是举手之劳,这孩子却写了一封很感人的信给我,并且,从此没犯过任何错误,遇到问题都来找我商量。渐渐地,他意识到自己与人交往中的问题,常常和我探讨如何解决。他和同学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在“小伙伴”中找到了温暖。现在,小吕在一家知名汽车制造厂任职,工作一丝不苟,是师父眼中的好徒弟。
夏同学初二下学期转到建宁,第一天就表现出极大的不适应。晚上值班,我找他聊天,原来他经常打架斗殴,结识了很多校外不良少年。第一个月,周末回家我不允许他出门,时常打电话或突然去他家查看他是否在家,期间还不断和他讨论犯罪案例,给他讲法律常识。寒假前,他来找我,说从前的几个哥们因为团伙抢劫被抓了,他很后怕,多亏我管得严……他开始学习好好做人,逐渐改掉一些坏习惯。我发现他管理能力、表达能力都很强,就推举他做班长。他还真行,班级风气正,凝聚力强,他也感受到做好人、做能人的快乐。毕业后,他进入一家电子商务公司,两个月后就转为正式员工,公司领导打电话给我,对小夏赞不绝口。
在建宁中学,我们对教师的角色内涵是这样理解的:教师是“默默的守望者”、“温和的倾听者”和“机智的导演者”。我们要24小时照顾学生的生活,要呵护他们敏感脆弱的心灵,更要引导他们看到自己明亮的一面,和可以追求的美丽未来。
未知世界的使者
黄凌 (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曾于美国中卡社区大学孔子课堂任教)
“你在哪儿死了?”冷不丁被人问这么一句,肯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10年前我在澳大利亚墨尔本文法学校当汉语助教,偶尔有学生迟到,班上同学会一起对他来这么一句。我不明就里,孩子们说,就是表示对迟到者的不满,以前他们迟到,汉语老师就这么说。我找到那位曾在中国进修一年的“老外”同行,费了老鼻子劲才弄明白,这句中文的“正版”是:“你死哪儿去了?”
“你在哪儿死了”和“你死哪儿去了”,单纯从语法结构分析,意思差不多,老外分不清其中的差别,情有可原。我当了18年语言老师,在国内教中国孩子学英语,到澳大利亚、美国教“老外”学汉语,深知学习第二语言的难度,中式英语的笑话见过不少,老外学汉语闹出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也碰到很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一种陌生语言充满热情。
前年去美国北卡州的East Lee中学作演讲,第一次发现,孩子们竟会被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打动。East Lee中学的孩子们没有学过一天汉语。讲座是用英语,当PPT放到一张民国初期中国人的照片时,孩子们看到图片上有一行汉字,请我用汉语读给他们听。我叽里咕噜地用普通话读完,台下的孩子们报以热烈而持久的掌声,眼神里是兴奋与满足,讲座结束还来跟我要签名。
那一刻,我也非常感动。他们的掌声仅仅是给我的吗?我想更多的是送给他们不熟悉的语言、他们好奇的文化,而我恰好是这门语言、这种文化的一个使者。
学英语的中国孩子,学汉语的外国孩子,大多有个共同点,就是对语言背后文化的兴趣远远超过对语言本身的兴趣,他们更想了解说这种语言的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国家是什么样的。
West Lee是一所距East Lee不远的中学,我去那里给孩子们做讲座,他们提的两个问题让我印象深刻。第一个是“中国女人还裹脚吗”,我只好立马伸出39码的大脚给他们欣赏。第二个是“听说中国非常厉害,交通工具是不是用上了飞车(flying cars)啊?”在普通美国孩子的心目中, 中国真是个好神奇的国度!
中卡社区大学的美国学生中有一位60多岁的苏德里先生,他原本修经济学,教室就在孔子课堂办公室对面。他每次路过我办公室,都非常友好地来打招呼,好奇地看办公室门上关于中国的图片。后来一学期他就出现在我的班上。他上课总是无比专注地练习口语,听中国文化介绍;课后泡在汉语语言文化资料室,还借了电视剧《水浒》的碟片,没有英语字幕,竟也看得兴致勃勃。一天,我在办公室备课,突然听到资料室传来越剧的曲调,探头一看,苏德里先生正面带微笑地闭目欣赏呢。那一刻,他陶醉在美妙的异域文化里,我则惊呆在他的陶醉里。
在美国两年中,我遇到很多人像苏德里那样向往中国文化的人。中卡社区大学校庆日,校园里摆了各种摊位,像个集市。“老外”们在我的摊位前排起长队,等着我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上他们的中文名字,捧着张宣纸如同捧着个宝贝。
不管是对汉语一无所知的美国中学生,还是汉语刚起步就似懂非懂看水浒的“老学生”,打动他们的都是充满诱惑与挑战的未知世界,他们热烈地看着我这个老师,想要老师带领他们进入那个未知的世界。
回到乡村小学
刘玮 (无锡市立人小学校长,教育学博士)
2013年5月,获得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博士学位后,怀着对陶行知先生乡村教育情怀的景仰,我来到无锡乡村小学——立人小学担任校长。
1926年,陶行知先生为寻找改进乡村教育之根据,来到无锡县开原乡立第一小学。他来不及掸拭满身风尘,便察看表册,听潘一尘校长汇报,了解学生的学科喜好与人生理想,巡视学校操场、公园、图书馆,与学生探讨“知易行难”的命题,参加学生自行组织的联欢会。回南京后,写下了《无锡小学之新生命》一文。他认为开原第一小学的最大特色是以最敏捷、最切实的方法引导学生组织积极的活动,他因此“对中国的前途增添了好些希望”。他希望各个学校都能为中国造就能组织、能团结、能为共同幸福从事共同活动之新国民,他憧憬建设更多既能培养团体生活,又能运用科学知识改造天然环境,更切需要、更合理想的乡村学校。
回想25年的从教生涯,在4所乡村小学任教15年,2005年调入城区实验小学任校长,如今又回到了乡村小学。从中师生到博士生,从普通教师到特级教师,心底里始终有一个情结,就是去一所理想的乡村学校教书。我不能忘怀读小学时的乡村学校,土砌的教室,土砌的课桌,教语文的陈老师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不能忘怀,做过民办教师的父亲讲他当年提着马灯去家访,无奈离开讲台时眼中的怅惘;不能忘怀,我去师范报到的前夜,在伊山脚下一个小旅馆,在12寸黑白电视机前,看一部关于山村女教师的电视剧时潸然泪下……
到立人后我一直在思考,今天的乡村小学找到陶行知先生希冀的新生命了吗?一个理想的乡村学校应当是怎样的?旧的教育形态已被时代的洪流所淘洗,但对理想教育本质的追求,还在今天的土壤中生发着力量。陶行知先生所说能组织、能团结、能为共同幸福从事共同活动,是不是今日公民应该具有的基本素养?他憧憬的既能培养团体生活,又能运用科学知识以改造天然环境,更切需要、更合理想的乡村学校,对今天的学校建设有什么启示?
一所理想的乡村学校必定有高尚的使命和愿景,以及相应的办学理念、行为准则,是教师和学生情之所系、业之所进之处。在教师身上,它体现为价值认同、专业成长和对乡村教育的执着;在学生身上,它体现为灵魂的依恋与精神的皈依。孩子们长大成人,回望流年,不能忘却田野间的游戏,校园古树上的鸟巢,老师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教鞭。
德国教育家斯普朗格说,学校教育的目的是以富有价值的文化内涵滋养个体生命,使之不断成长。一所理想的乡村学校,一定有自己的文化主张及理性操守。它关注围墙外的环境变化却不随波逐流;它注重校园内以生命成长为旨归的变革,却不抛弃改造农村社会的责任。它的核心是儿童立场,所有活动都应有所体现;它不仅关注儿童当下的快乐成长,还着眼于他们卓越的未来。
一所理想的乡村学校,应当有文化自觉的校长与教师。如果校长终日向往城市,不去思考乡村学校的变革与持续发展,如果教师没有类似于学习共同体的“文化圈子”,终日为应试所困,那一定不是好的学校。
一所理想的乡村学校还应当有适切儿童成长的课程文化。课程的目标和内容指向儿童人格的健全与完善,指向未来的生存知识与技能。在这里,儿童感受到爱,懂得感恩,心田种下善良的种子;他们敏思好学,脸上常写着微笑与坚毅;他们爱好运动,崇尚力量、速度与汗水;他们看到一粥一饭,能想到父母田间劳作的艰辛,听到《二泉映月》,能油然而生悲天悯人的情怀……学习不是封闭在教室里。在田间,他们学习劳动技能,感悟农耕智慧;在河畔,他们与老师一起“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乡村文化中拙朴而浑厚的养分被充分挖掘,悄然内化为师生的精神品质,问仁、取义、修诚、守朴,从中找到行走的方向,汲取行走的力量。
这样的乡村学校,或许蕴含着陶行知先生88年前所希冀的“新生命”,也是我选择来当乡村小学校长的初衷。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人
马建强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教授)
我是一位特殊教育工作者。全国像我这样的教师有近5万人,主要分布在1900多所盲聋培智学校,以及从事特殊师范教育的高等院校。
我们的学生,或视力残疾,或听力残疾,或语言残疾,或智力残疾。如果在普通学校工作十几年或几十年,现在满可如数家珍:我的学生某某某当上区长,某某某资产过亿,某某某评上教授,某某某出国留学……而我们的学生接受教育的最好成果也只是自食其力,有的甚至一辈子还、尚不能生活自理。但他们是社会大家庭中的一员,接受学校教育是他们神圣的权利,也是特教老师的巨大责任。特殊教育需要教育者有爱心、专心、细心、耐心、恒心、信心,但这绝不意味着特教老师的幸福指数低。
南京市溧水特殊教育学校校长葛华钦刚刚被评为2014年度全国教书育人楷模。他在特殊教育学校工作了28年,由当初18个聋哑孩子的“父亲”,变成了168个残障孩子的“爷爷”。溧水特殊教育学校创建于1986年,葛华钦是创校校长,也是最早的3名教师之一。目前学校已经发展为集听障教育、智障教育、康复教育于一体的寄宿制特殊教育学校,形成“教育—培训—就业”一体化办学模式,有168名残障儿童在此学习,27名残障毕业生在此就业。也许我们会把葛华钦解读为一位为残障儿童奉献的苦行僧,其实他平素说得最多的是感谢——感谢这些特殊儿童,是他们激发出特教老师的被需要感,时时提醒自己不可松懈、不可怠慢、不可不全力以赴,28年因此过得充实而富有成效。
今年109岁高龄的周有光先生,也曾是特教工作者。经济学家出身的他,因为国家需要,50岁后改行研究语言文字,在我国盲人盲文改革、聋哑人手语手指字母方案制定方面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近几年我多次拜访周老先生,每次提及特殊教育,他都兴致盎然滔滔不绝。他找出许多他在国内外发表的关于盲文、手语的论文送给我,介绍其他特教专家与我结识。我问他长寿秘诀,他认真地说,他结婚时算命先生说他活不到35岁,因为年轻时患有肺结核、抑郁症。一个人只想着自己是活不长的,要多想着为别人做事。从事特教工作,很好。
沈家英先生是我国著名盲人盲文与聋人手语研究专家,今年90高龄,仍每天读书、看报、上网。1949年上海解放,沈家英经人介绍去上海盲童学校担任会计。她对我说,原先她不了解盲人,到盲校后发现盲童们渴望知识、热爱学习,她被打动了,开始学习盲文。学校教师不够,校长便让她教书。1956年,因为教学成绩突出,她被评为上海市优秀小学教师,不久被教育部调到北京编写盲文教材,60年代又被调到北京第四聋哑学校教书。从盲童教育到聋哑儿童教育,沈家英总是把残障孩子当作天使,1974年她与周有光先生合作的《汉语手指音节》指式图,至今仍在使用……沈先生把当年陈毅市长亲笔署名的奖状捐给我们特教博物馆,并说如果需要,家里所有特教方面的书籍,都可以拿走。我提出付些费用,她断然回绝。说风烛残年,身外之物,已毫无意义。回首一生,能有几十年为特殊教育做事,很知足、很幸福。
我省是特教大省。1916年张謇创办的南通狼山盲哑学校,是中国人自己建立的第一所盲哑学校;1927年创办的南京市立盲哑学校,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所公办特教学校;1982年创立的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校,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所培养特殊教育师资的学校;2010年创办的中国特殊教育博物馆,是我国第一所主题类专业性教育博物馆。我省特教专家也是全国领先,周有光先生是常州人,沈家英先生是扬州人。今年93岁、现居无锡的宋鹏程先生,1938年于上海创办私立聋哑学校;今年90岁的常州人戴目先生,是聋人教育专家,曾任中国聋协主席;今年80岁高龄、被誉为“活着的阿炳”的著名盲人二胡演奏家甘柏林,是南京盲哑学校毕业生,曾任中国盲协主席;中国第一位盲人大学生罗福鑫是淮安人……
特教老师的幸福,就是把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人,收获特别的快乐。
编辑: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