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教生涯已经进入第23个年头了，连云港市黑林镇中心小学教师陈芳利依然是每天最早到校的那一个。清晨，偌大的校园里几乎还没有什么人，学校保安总是问她：“陈老师，你怎么又是第一个到啊？”她笑了笑不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烧好热水、打扫好卫生，等待第一批孩子的到来。她说，和孩子们在一起，带领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思考，是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刻。

　　学校里最忙碌的身影

　　1996年从师范院校毕业后，陈芳利来到黑林镇陈旦头村的一个教学点，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那时山路还没有修，每天要翻越整座大山才能到达学校。天还未亮，她就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全是石子，她就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竟也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2001年，她调任到黑林镇中心小学继续任教，从此扎根在这座苏鲁交界处的偏远山村里，再没离开过。

　　“别看我今年才42岁，在学校的教师队伍里已经算是个‘老人’了。”这句自嘲的玩笑话道出的正是黑林小学的无奈现状。黑林镇经济发展相对落后，难以长久地留住人才，师资力量非常紧缺，有资历、有经验的教师都纷纷调走了，剩下的年轻教师待不到两三年也会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在这种情况下，落在陈芳利身上的教学压力就格外繁重。刚刚过去的一学年里，她每周至少要给学生上10节语文课，同时兼任音乐、美术、思想品德以及校本教材课的任课教师，作为班主任还要承担起管理班级的工作。算起来，她一个人负担了好几个人的工作量。

　　对此，陈芳利不曾有一句抱怨，在忙碌的教学之外，她还挤出宝贵的时间，把自己多年教学的经验和资料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年轻教师们。“学校的年轻老师很多，他们精力旺盛、有干劲，我不能比他们差呀！何况他们总是以我为榜样，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更要认真做好才行。”她笑着说。

　　比师资力量紧缺更难的是学生的教育问题。黑林镇留守儿童非常多，年轻父母大都外出打工，留下孩子与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家长教育意识淡薄，家庭教育长期缺位。在这种缺少父母陪伴的成长环境下，孩子在学习上缺乏正确引导，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这些都对陈芳利的班主任工作提出了挑战。为此，她经常抽出大量时间与家长沟通，通过家访、电话、微信等形式了解孩子的情况，转变家长们旧的教育观念，及时提供帮助。同时，在班级中她采取学生自主管理的模式，班干轮流当，人人有事做，卫生检查员、红领巾检查员、小小领读员……学生从不同方面切身参与班级管理与建设，成为班级的“小主人”。学生们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学习的积极性也就高了。

　　对于调皮捣蛋的孩子，陈芳利采取严慈共济的办法，在严格教育的同时也对他们取得的进步给予充分肯定，让他们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更能得到老师、同学的尊重和喜爱。这种教育方法取得了显著成效，多年来她所带班级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她也先后获得“教学名师”“优秀班主任”等荣誉称号。家长们都说：“把孩子交给陈老师，我们放心多了！”

　　是朋友也是妈妈

　　在即将升入小学三年级的葛明阳心里，陈老师有时像老师，有时又不像老师。课上，她总能详尽地回答他提出的任何问题；课下，她又总能温柔、耐心地倾听他每天的心事。每天上课，他都攒好了一肚子新鲜、好玩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要和陈老师分享。

　　不仅仅是他，班里的其他孩子也都喜欢和陈芳利说心里话。教室在走廊最西侧，办公室在最东侧，每次一下课，就有一群孩子自发地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说，送陈芳利到了办公室，孩子又默契地折返回去。对他们来说，陈老师更像一位亲切的长辈和朋友，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上学期期末，小明阳考了全班第一，这让他的妈妈惊喜又感动。她记得孩子刚入学的时候，成绩在班上只能算中等，胆子又特别小，不敢在人面前说话。陈芳利就鼓励他大胆表现自己，早读时经常让他在同学面前作演讲，锻炼他的胆量和口头表达能力。慢慢地，小明阳在公众场合表现得越来越从容，学习成绩也不断提升。“孩子能有这么大进步，都是陈老师的功劳！”葛明阳妈妈高兴地说。

　　在教学之外，陈芳利始终牵挂留守儿童的心灵成长。她加入了黑林中心小学的爱心妈妈团队，牵手留守儿童，关心他们的学习和生活，节假日里常常带孩子去果园里摘水果，带他们一起回家包饺子、吃团圆饭，为他们添置学习用品和新衣服，满足他们一个小小的心愿……在一点一滴中，用爱浇灌孩子的心灵。陈芳利说：“其实有的孩子家里并不缺钱，但他们缺少来自父母的关爱和陪伴。这样做是让他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让他们知道虽然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一样有人在爱着他们、关心着他们。”

　　她牵手的第一个孩子，叫李倩。三年级时，李倩的爸爸因为癌症去世了，妈妈也抛下她离开了黑林，只有80多岁的奶奶带着她一起生活。家庭遭遇的变故让孩子变得极其敏感、孤僻，不愿和别人说话。在了解情况后，陈芳利第一时间赶到李倩家中鼓励她：“孩子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回来的，你在这儿安心地学习，生活上有什么事情跟老师说，老师一直在你身边。”那之后，陈芳利担起了教师和妈妈的双重角色，那年冬天，她还在忙碌的教学工作之余亲手为李倩织了一件温暖的毛衣。正是在陈芳利无微不至地照顾下，李倩逐渐走出家庭的阴霾，人也开朗了起来，五年级时终于和妈妈团聚了。

　　陈芳利的付出与呵护并不是单向的，她的点点滴滴关怀，学生们都记在心里。很多学生在毕业后依然记挂着陈芳利，逢年过节总会发信息问候，教师节也会组团去家中看望她。去年有一个转学的孩子特意在教师节前一天打电话叮嘱妈妈，千万记得要给陈老师送个小礼物。每每说起这些，陈芳利都深受感动：“他们在毕业后还能记得我、想着我，就是对我作为教师最好的鼓励。”

　　温柔的倔强与坚持

　　这些年，陈芳利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习惯了”。面对他人的疑惑与不解，她总是用这3个字轻轻带过，不作更多解释。曾经有很多离开黑林、去更好的地方发展的机会，陈芳利都一一拒绝了。她说在黑林教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那些淳朴、善良的学生和家长也都让她割舍不下。

　　女儿高中时在县城上学，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她每天在县城和黑林镇之间往返，经常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出发去黑林，深夜才能到家。别的教师都说：“你看你傻不傻，当初让你去县城教书你偏不去，现在每天来回跑，多受罪啊！”陈芳利却淡淡一笑：“女儿上高中总共就3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再说我都习惯了。”早上送女儿上学后再赶到黑林小学，学校里还没有人，她就收拾好桌椅，陪一些早到的学生聊聊天、拉拉家常；晚上女儿晚自习要到10点结束，她就留在学校里改完作业、备完课再赶回家。她说那段日子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在习惯后反而觉得干劲十足，生活也很充实。

　　家人不理解她的选择，经常劝她抓住机会离开黑林，她总是摇摇头：“你们不当老师，不能理解我的这种情感。”最近几年，也总有朋友和亲戚劝陈芳利去周边乡镇教教美术、音乐这些轻松的副课，她急了：“我这辈子就待在黑林了，哪儿也不去！”女儿上高中时，校长考虑到她每天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工作，非常辛苦，想让她暂时教一些轻松的课程，也被她一口回绝了。对她而言，只有当语文老师、当班主任，才能真正体现出她的人生价值。别人都说她是拼命三郎、淡泊名利，殊不知，在每一句“习惯了”、每一次拒绝的背后，都是她对学生、对教育工作、对黑林镇温柔的倔强和坚持。

　　当被问及这些年的教育心得，陈芳利说出了她一直践行的3个原则：“首先，要有爱心，要关心、爱护学生的成长，培养孩子优良的品格；其次，要尽心尽力教给孩子知识，让孩子学有所获；第三，教师自己也要不断学习、充电，提升自己素质和能力。做好这3点，就是一名合格的教师。”正是在身体力行地践行这3个原则的过程中，陈芳利得到了学生的喜爱、家长的信赖、同事的尊重，也得到了教师这个职业给予的馈赠——那就是实现了充实、崇高的生命价值。

    作者：邢田恬

    微信编辑：陈思洋

    原载“江苏教育报”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