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正是为你敲响。 ——里尔克
王小波曾回忆起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到巴黎旅行的经历:巴黎市中心的楼房……用灰白色的石块砌的,铅皮顶,镂花的铁窗栏,前面是石块铺成的街道……巴黎是座古城,是无与伦比的花都。作者将之较与北京的城墙,发觉各有其魅力。
然时光苒,万物具变,北京的城墙再不复当年的模样——城墙的损坏,墙面上中国人的涂鸦都是中国游客的杰作。而这,无一不昭示着中国人民对旅游礼仪的漠视。
在科技无远弗届的现代,在各大旅游APP横行的今日,旅游变成了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无需东奔西跑,只需动动手指,划划屏幕,想去哪儿都不是问题。
如此便捷的旅行渠道给人们带来巨大方便的同时,一个潜伏着的隐患也逐渐暴露出来。不文明的旅行行为如同蛰伏在人体内的怪物,左冲右突,使人暴露出原始的,无教养的一面。
在这种症侯的背后,是“自我”意识的浮现,正如辛波斯卡所说:“我们通晓地球到星辰的广茂空间,却在地面与头骨之间迷失了方向。”无论是埃及神庙上“到此一游”的字样,还是攀爬在建筑物上大肆照相,这其实都是一种自我的宣泄。
这样的情况在今天的中国游客身上体现地愈发淋漓尽致。
想起代达罗斯与伊卡洛斯高飞出迷楼的和事,拥有了双翅,想要飞出一个小小的迷楼还不是顶简单的事吗?代达罗斯大概如此想道,早已弃父亲的警告——不要高飞,高而羽化,不要低飞,低而坠海——于不顾,拼了命地朝太阳奔赴,最终陨了性命。
这或许也可作为现实生活中的某种隐喻。如今,中国游客在外炫富,藐视规则的报道屡见不鲜,好像中国人出外游玩就已经被打上了“土豪”的标签——即使不是,也要装得像点。在国外,金钱就是胆,就是中国游人的伊卡洛斯之翼。他们无所畏惧,高歌疾呼,看似是在消费,是在享受,实则是在典当着自己的文明!
中国学者唐锡阳就此类现象发表过评论:“人要谦虚一些,慎重一些,节制一些,倡导文明的关键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一番话如此有力,不容争辩,也是给出国门游玩的中国人敲响了一记警钟。
在一群无知者无畏,粗陋庸俗的游客中,我见到了一群人,他们本着拯救文明的初心,在旅行中捍卫中国人的名声。
金马影帝黄渤在帕帝席假时见海面上漂浮着一只盒状物体,定睛一看原来是中国某品牌香烟的包装盒。黄渤见状,不由分说地穿起装备跃入海中将烟盒打捞上来。初读此新闻,很为黄渤的做法叫好,再仔细想想未免痛心。又想起在许多国家,他们公共场合的警示牌上都标有两种文字,一种是本国文字,另一种便是中文。这是否又是另一种嘲讽?
说到底,文明不是本体论的问题,而是态度,方法论的问题,现在有人提议将旅游文明事项纳入法律,我觉得十分可笑。作为一个礼仪之邦,竟需法律来规范道德的东西,这是很不可思议的。重建精神家园不仅需要体外秩序,更需体内秩序,而体内秩序,则需要人内心的道德来维护。
“国民旅游形象”的重建不是一个人的事,国家提供文明旅行也不能只是为了证明“它是文明,所以我们发扬它”而去提倡。王国维自沉昆明湖在悲伤中自有他的无奈在。然而,面对衰落的,被忽视的甚至被鄙视的旅行礼仪,我们应当看见的,不是以死殉道,而是拯救,而是投入。若然,则自然是好事,若不然,那文明礼仪只怕涅没在我们“礼仪之邦”而不自知了罢!
(江苏省盱眙中学 高二(10)班 指导教师:祖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