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泰惠（中）生前在指导学生做实验

资料图片 转自《中国教育报》

7月初，南京中医药大学校园里的木兰花谢了又开。学校药理教研室的实验室里，那件白色的实验服依然静静地晾在椅背上，似乎还在等着主人的归来。就在去年此时，身患渐冻人症、已是七旬高龄的方泰惠，还曾徒步爬上7楼的实验室，在这里挥洒汗水。

方泰惠是“全国师德先进个人”、我国著名药理学专家。不久前，71岁的她因渐冻人症离世。“一定替我交给有需要的孩子们。”病逝前夕，她躺在病床上留给南中医师生最后一件礼物——将带着爱与牵挂的3000元委托亲友转交给贫困学生。

方奶奶的“大方”与“抠门”

在南中医，方泰惠的善举在全校是出了名的。“在大家眼中，方老师既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也是一位慈祥、善良、爱生如子的奶奶。”药学院党委副书记王珏说。

2003年，方泰惠在学校设立了首个教职工个人助学金，每年拿出6000元资助品学兼优的贫困生。方泰惠的助学金有个“公开的秘密”。原药学院院长丁安伟教授告诉记者，助学金评审一般都有名额限制，“10个同学提出申请，名额只有8个，怎么办呢？”丁安伟说，“对没评上的同学，方老师常常私下里悄悄地给他们以补助，她曾说过，‘虽然钱不多，但能帮一个是一个。’”

截至今年，“方泰惠助学金”已资助了17名研究生、18名本科生。这是有统计的数字，得知有些贫困学生手头紧张了，她还时不时地给个两百、三百贴补一下；哪个学生家里有困难了，她就五百、一千资助一下。

从1995年开始，方泰惠就用工资在药理教研室为贫困生设立勤工助学岗位，给的报酬也比较高。有人不理解：“你给学生的报酬高了点吧？”方泰惠回应说：“他们家庭都比较困难，放假了还要勤工助学，不容易呀！”

熟悉方泰惠的学生都知道，她的成长经历就像是一本励志书。方泰惠出生在安徽巢湖，5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是叔叔和婶婶供她上学，她才最终成为一位声名赫赫的学者。“方老师常把自己成长的故事讲给贫困学生，让他们明白，通过努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方泰惠的“关门弟子”、药学院办公室主任谢波说。

生活中的方泰惠非常俭朴。她的学生、药理教研室副主任张良告诉记者，方老师很爱美，但是一件衣服要穿好多年，“一件砖红色的职业套装是她最喜欢穿的，上班的时候穿，开会的时候穿，有时在实验室里也穿。”

“去年，我和方老师一起到江宁某高校参加研究生答辩，七旬高龄的她不肯打车，坚持要乘坐地铁。”王珏心情沉重地回忆说，“那时，病情逐渐加重的方老师，双手已经很难抬起来刷公交卡了。”

方老师的“无情”与“有爱”

爱生如子的方泰惠，也有“不近人情”的时候。

张良本科、研究生阶段一直跟着方教授，后来又在药理教研室和她共事，朝夕相处了20多年。“方老师是一个治学严谨、学风正派的学者。”张良说，“以往，我每写好一篇论文，发表前都要请方老师审阅，小到标点符号，大到统计方法、语言表述，方老师都严格把关。”

“后来我们申报了自己的课题，在发表论文的时候，想把方老师署名为作者，既表示对老师的尊重，也想借着她的学术声望，让论文更好发表一些。但她总是拒绝，她说，你们的课题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我没有做一点工作，挂我的名字不合适，也不严谨。”张良说。

在中药药理学界，方泰惠是权威专家，她的一句“治学警语”深深印在许多学生的脑海里：“在药理学论文里，如果错了一个小数点，小鼠的结论就成了大鼠的结论；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很可能带来一个完全颠倒的结论。”她参与的许多新药研发项目，没有一个在资料的真实性和研究的规范性上出过差错，她也成为合作企业最信任的新药研发专家。

在学术上，方泰惠非常严苛，但在学生眼中，她却非常“有爱”。谢波至今还记得，当年很多女学生不敢做药理实验，方教授就不断地鼓励并指导，并笑呵呵地告诉她们，自己年轻的时候做实验被兔子、大鼠咬过的经历，以此宽慰女学生们的心。

一年寒假，一个男孩子做实验时手被小鼠咬了。方老师听说后，比咬在自己身上还心疼，立刻让学生去医院打疫苗。当时是春节期间，周边的医院诊所打疫苗都不方便，她就带着学生四处求医。

每年教师节，方泰惠的办公室里总是堆满了花，有时挤得连路都走不进去；她生病了，闻讯而来的学生总是把病房挤得满满的，每次都要护士出来把人撵走。连她的儿子有时都不免“抱怨”：“你哪里是两个儿子，你分明就是有一大堆的儿女啊!”

方教授的“坚持”与“追求”

“江苏省中药药效与安全性评价重点实验室”如今已是南中医引以为豪的招牌之一，“这个实验室是方教授生前一手创建的。”丁安伟说，当时方教授已快退休，她这么做纯粹是为年轻人创造一个更好的科研平台，“这也是她的一贯风格——做事从来没有功利心。”

2009年，方泰惠被确诊患上了“渐冻人症”，行动不便，因为肌肉萎缩，抬起胳膊夹菜都很费力。即使这样，她也舍不得离开实验室，“每年暑假，我都会去方老师实验室工作。我入学时，她已经60多岁了，但她每天都风雨无阻地去实验室工作，到得比我们这些年轻学生还早，每天早上8点到，晚上6点离开。在她的办公室椅背上永远放着一件白大褂，方便随时穿起去实验室。”谢波回忆说，“她常常说，实验室是她安享晚年最好的地方，与学生在一起时最快乐。”

一组数据记录了方泰惠的出色业绩：主持或参与国家“973”、科技部重大攻关项目等课题40多项，获得27项国家及省级科技进步奖；作为主要科研人员，参加20余项重大创新药物研究；主编或参编了多本全国中医药院校统编教材，主编的《中药药理学》被评为精品教材……

“方泰惠教授的一生，是对党忠诚、对学校的教学科研工作无私奉献的一生！她虽然走了，但留给后人的是无尽的思念和宝贵的精神财富。‘诚实、正直、公正、无私’，既是她对学生一生的教诲，也是她一生的精神追求。”南京中医药大学党委副书记张策华这样评价。

编辑：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