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30日,因为年轻,也因为意气,我给董事会递交了辞呈。 7月1日,在老师们开始享受暑假的时候,我开始求职。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到老家县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上网,搜寻招聘信息。
首先联系深圳某名校。该校校长曾经到我供职的学校学习,我接待过他,并有过深度交流。记得当时我曾笑问,如果我去深圳,能值多少年薪。该校长立马表态,说,如果徐主任愿意屈就我校,年薪至少20万。
电话过去,寒暄过后,我表达了求职的意向,校长沉吟一会,说:“我们现在不需要管理人员……”我立马接口说:“我可以应聘语文老师。”校长又沉吟,说:“徐主任别开玩笑了啊,哪有放着名校教务主任不干,愿意来我们一般学校做普通老师的啊,您来深圳出差,我请您喝酒。”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想把电话再拨过去,解释一番,想想,又觉得也无趣,就罢了。
简历一份份投出去,然后就是等待。这段时间,我不外出,谢绝了朋友的来访,因为我不想像祥林嫂一样,絮叨着,给他们解释我的辞职。
不想见任何人。如果不是因为等应聘学校的电话,我是真想把手机也关掉的。
第一个来电的,是苏州一个民办学校,他们愿意辞掉一个语文老师,把岗位给我,但是有言在先,要试用一个学期,理由很率直:学校领导,一般教书都不行。我以为自己一直都在一线,教书固然是不怕的,但因此要挤掉一个老师的岗位,让这个老师也如我一般去求职,我婉拒了。
即刻修改简历,删去履历中的“教务部主任”,只保留“语文教研组长”和“全国中语优秀教师”两项,再投。
继续等待。窗外骄阳似火,而我,却一滴汗都淌不下来。空调也是关了的,有噪音,父亲来电话,说家里的玉米快熟了,让我回去吃嫩玉米。我说,我还在南京,在学校值班呢。放下电话,没来由的伤感和愧疚,父母年近八十,却一直惦记着我,而我,却在慌忙求职,还要跟他们撒善意的谎言。
手机静静地卧在桌子上,始终不曾响起。我想,实在不行,就回老家教书吧,可是,我立刻就被这个念头羞辱了,当初毅然决然地离开公办体制,想着出去闯练,如今一无所获地回来,该怎么面对昔日的同事?
7月10日开始,终于有三个学校给我回音,约面谈。于是,拉着行李箱,带着电脑和教材,冒着烈日,我又踏上了面试和试讲的征途。
7月15日,与无锡一所名校签约,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一年后,我又从无锡来到江阴,从此开始了安定的生活和工作。
也许是年岁渐长的原因罢,夜深人静时,常常追忆往事,也常常想起2006年的黑色七月,会做很多的假想:假如当初重回了老家学校?假如当初去了梁丰?假如不来江阴?……不管做多少假设,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终于从那个惊慌、无助、纠结、痛彻的七月走了出来,可以幸福而坚定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一位年轻教师,基本功比赛落榜了,他跟我说,以后再也不参加任何的教学比赛了。我想起自己曾经走过的那段坎坷,于是给他发了这么一则短信:咬紧牙关,走到更远、更高处,你才有资格回望,而且也只有在那时,当初那些羁绊你、拉伤你、刺疼你的荆棘,才有了意义,才算是真正的荆棘。
(作者为江苏教育新闻网驻站名师)
编辑:李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