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味道

　　■常州市田家炳高级中学　杭佳楣

　　入秋的美味莫过于糖炒栗子和糯米藕。

　　十几年前全城疯迷“金大栗”，我也曾排过老长的队，在瑟瑟秋风中一站半个钟头，依然乐此不疲，因为好这一口，实在欲罢不能。前几年开始我迷上了“毛胡子好大栗”，虽然价格和“金大栗”不相上下，但是品相极好，且离得近，想吃就遛个弯，买个半斤八两的带回来解解馋。“毛胡子”从当年9月开始兜售，一直持续到次年三四月。其中最佳的品尝季节是9月至11月，新栗上市，糯香飘逸，还夹杂着淡淡的蜂蜜甜，特别是刚出锅时，热气腾腾，一些栗子裂开小小的口子，极易剥开。但此时再馋也需忍着，千万别上嘴，否则容易被烫伤。有好几次我对“毛胡子”店员的友情提醒充耳未闻，结果很尴尬，受了点轻伤。有一年做班主任，9月末开运动会，我一口气买了10斤，奖励给为班争光的运动小将们。

　　秋之味，与之媲美的就是糯米藕。初秋时节，大量新藕上市，其做法不一而足。但我认为最有创意的就是糯米藕。暑假中，箫从北方回来，想吃糯米藕，可是找了几家均说没有食材，要等入秋。我曾经自己在家尝试做过，最大的体会是制作糯米藕，藕段挑选极为关键。一大截长藕，不是每节均可取而用之。通常两端处不能用，太嫩，只适合炒菜用。要选色泽淡黄、藕节粗大的中间段来制作。藕孔处填塞浸泡之后的糯米，用牙签将开孔处封好，即可下锅烹煮。出锅时再调些桂花蜜汁倒入其中，就更加完美了。

　　菜场有几家卖糖藕的。晚上，我在“藕之家”买了半截糯米藕。店主是个30岁左右的女子，她说所有食材均从湖北老家运来，确保糖藕的口感和品质。“你是湖北人？”“对啊，我们老家盛产莲藕。我们当地用它炖排骨汤。南方人喜欢吃糖藕，所以我就开了这家店。”“哦，你是湖北人。”我自语。“你湖北也有亲戚？”姑娘抬起头好奇地问我。“哦，不，没有。”我摇摇头但随后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姑娘笑了，没再接话。

　　这是今年暑假工作调动后，我第一次去学校附近的菜场买菜。对于这个湖北姑娘，我第一次见，心底却感觉不陌生。“湖北”“莲藕”，这两个词在我的记忆中实在印象深刻。3年前，我曾经给学生们布置过一个作业——寻访家乡的年味乡情，带一两样最有家乡味道的特产，寒假结束后来校展示各地的特色文化风俗人情。我知道很多孩子跟随打工的父母来常州，对家乡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模糊，而寻访的过程就是认识家乡了解家乡增进乡情的过程。近千名学生的文化交流激发了学生强烈的家乡自豪感。事实上，活动的成效比我预想的更成功。这样的一份体验式作业给学生带来的感悟和心灵的触动不是哪一门学科课堂所能给予的。在那天中午的校园文化“展销会”上，我看到一名八年级的学生，带来了3根长长的藕，上面沾着的泥巴已经干透，用一根草绳捆扎，一张彩色的很小的即时贴上写着：15元/根。开放式的校园庭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腼腆的他在自己班级区域里安静地坐着，也不吆喝。我很好奇，上前问他：“这莲藕是你带来的？”他立马来了精神，自豪地说：“对！是我爷爷在我湖北老家的荷塘挖的。”“冬天也有藕挖？”“对。藕藏在淤泥中，可以保鲜，过年前上市，还可以卖个好价钱。我爷爷挖藕可厉害了，”随后他指着地上的藕骄傲地说，“爷爷连最小的藕节都没有挖断。”“挖一段完整的藕需要多长时间？”“爷爷挖藕其实很辛苦。为了准时交货，他每天很早就要起床，在冰冷的泥塘里一站就要两三个小时，还要弯着腰……”说完，他低下了头。“这3段藕是我来常州的那天一早，爷爷下荷塘去采的。为了保鲜，爷爷告诉我莲藕上的泥巴不要洗掉。”只见他边说边用手一遍遍抚摸着莲藕上的泥。我突然心疼起这个懂事的孩子来，从湖北到常州，汽车也好，火车也罢，在繁忙的春运期间拥挤的车厢里，他是如何精心地呵护这3根带着爷爷的爱的莲藕的？“你爷爷采的家乡的莲藕我全收下了。”“一根可以吗？因为路远，我带得少，还想给其他人品尝一下我们家乡的味道……”

　　后来，学生写的寻访乡情的故事不少都发表了，包括这个孩子的。寻访只是媒介，爷爷也只能一年相聚一次，但我想，有一种思念、有一种眷恋，将深深地镌刻在孩子的心灵深处，永不磨灭，且历久弥新！

　　我想这就是教育的模样！这就是教育的味道！

　　（作者系常州市田家炳高级中学党委书记）